甘孜日報 2021年11月29日
82歲退休教師董祖信口述建州71年來記憶中的瀘定圖景
雅康高速瀘定大渡河大橋。
董祖信(左二)和朋友們在瀘定橋留影。
◎本網記者 李婭妮 文/圖
71載,不過是古老的橫斷山褶皺“破冰”的短暫一瞬,但對“新中國第一州”而言,卻記錄了城鄉(xiāng)由亂變治、百姓由窮變富、日子由苦變甜的歷史性根本性轉變。
轉變之中,普通小人物在歷史大濤浪下辛勤耕耘的一生往往是最獨特的“標本”。它們不僅折射出了時代進階的甘孜軌跡,更留下了“與自治州同行”的最美寫照。
從百廢待興到蒸蒸日上,遍歷風雨坎坷、穿越崢嶸歲月、見證甘孜奔康……1939年出生的瀘定退休教師董祖信,可以說人生的每一步都與自治州的變遷息息相關。
飲食志 從食不果腹到膳食均衡
董祖信是瀘定縣興隆鎮(zhèn)沈村人。熬過了三年自然災害,親歷了“大鍋飯”時代,參與了人民公社化運動,目睹了土地承包責任制變革。
談起生活的變遷,今年已82歲高齡的他,話頭都繞不開“百姓餐桌”:“老話說‘一粒米里看世界,兩箸之間話國情’民以食為天嘛!”
“吃不飽”是董祖信兒時最深刻的記憶。他告訴記者,“新中國成立前,地主老財親戚家平時慣吃的是‘金裹銀’(玉米面裹白米飯),而窮親戚和自己家則常常是玉米糊糊?!?/span>
苦挨硬撐到新中國成立,可由于國民黨政府的腐朽統(tǒng)治及長期戰(zhàn)爭帶來的破壞,又趕上嚴重的自然災害,當時擺在中國共產黨和人民政府面前的是異常嚴峻的形勢。
董祖信至今仍清楚記得,1958年,迫于家中無力為其繳納每月13元的生活費,他不得已從康定中學高中輟學肄業(yè),成了老家沈村的一名小學教師。
“那時候,實行平均分配、無償調撥的計劃經濟。隊長敲鐘開工,村民上工賺分。糧、肉、油甚至日常生活用品都得憑票到供銷社去買。”在董祖信的印象中,當年,不僅家家戶戶的餐桌上都是玉米面、洋芋、蘿卜、蓮白這些“老幾樣”,就連大家對飲食的期待竟也出奇一致——“吃得飽”就好。
而如今,在瀘定縣城瀘橋鎮(zhèn)頤養(yǎng)天年的董祖信,時時感懷于食貨物資的極大豐富,南北風味餐館林立、肉禽蛋奶四季不斷、新鮮蔬果隨時供應、外賣佳肴送貨上門……特別是每每看到孫輩動輒掏出手機尋找餐廳、購買食材、刷臉下單,他不禁唏噓。
“我也想當與時俱進的老人,趕上省時省力方便快捷的移動智能潮流,但歲月不饒人,腦子不聽使喚嘍!可要說起70多年來舌尖上的變化,天翻地覆也不為過。大家從吃得飽到吃得好,再到吃出健康、吃出文化?!?/span>
用董祖信自己的話說,現(xiàn)在的“百姓餐桌”是“天天過大年”,“改革開放后,衣食住行憑票供應的日子漸成回憶。我們今天講究的是粗糧細糧搭配、蔬菜水果搭配、雞鴨魚肉搭配,不僅要新鮮科學,而且要有機營養(yǎng)?!?/span>
人居記 從煙熏火燎到智能宜居
上世紀五、六十年代,回到瀘定的董祖信先后在沈村小學和縣文化館工作。在他看來,“黑乎乎、灰蒙蒙、臟兮兮”一度是那些年月里人居生活的“主色調”。
定格的記憶好似黑白照,董祖信從中挑出最醒目的說開來:“剛到沈村小學擔任語文老師的那一晚,直到今天我都覺得歷歷在目!”
彼時,瀘定縣境內不少學校都是經由廟宇改造而來。初到學校的董祖信和新同事分到了一間狹小廂房,床是門板臨時搭的,鋪上了一床舊棉絮和一張破床單。
“第二天床單上星星點點布滿血跡,我和新同事滿身疙瘩、一夜無眠。”董祖信解釋說,當年但凡夏秋,每天太陽落山前后,十里八鄉(xiāng)炊煙裊裊,原以為是戶戶都在燒柴烹飯,不曾想是家家關門閉戶、火燎煙熏蚊子蒼蠅。
想起村民們一個個被濃濃煙霧熏得直抹眼淚,居然還不忘連連稱道“好煙好煙”的模樣時,董祖信忍俊不禁,“那時的鄉(xiāng)村,多是風雨飄搖的茅草屋,不少低矮破敗的土坯房,還有昏暗濕冷的石瓦房,冬冷夏悶不說,甚至人畜混居,哪來衛(wèi)生、干凈、舒適這些講究喲!”
相對于城鄉(xiāng)人居條件的逐年改善,近年來,令董祖信最為觸動的是幫扶低收入群體實現(xiàn)“安居夢”成為黨和國家施政的“標配”。
這幾年,董祖信回老家,發(fā)現(xiàn)村莊年年煥新貌。水泥硬化的村道平整美觀,還直入人戶;清一色的磚混結構小樓儼然獨棟別墅,錯落有致地沿通村路兩側分布。
塑鋼窗戶、防盜門,各色瓷磚外貼面、里鋪地,既美觀又整潔。隨便走進一村民家,不僅家具家電、廚衛(wèi)盥洗一應俱全,而且還接上了寬帶,用上了網絡,坐在窗明幾凈的現(xiàn)代化小樓房里,刷抖音、看電影、逛淘寶。
“幸福指數一點不比城里人差!”董祖信如是總結,“現(xiàn)在的農村娃娃,哪個還見過‘無風三層土、下雨一村泥’,哪個還穿過千補疤萬補片的‘磨不爛’,哪個還吃過玉米糊糊拌蕨菜哦?”
別墅洋樓、學校醫(yī)院、超市餐館、文化廣場……在阡陌良田的不遠處有序排列,如今,在董祖信眼中,自治州山鄉(xiāng)村鎮(zhèn)的每一次升級,無不在講述著家國由一窮二白到創(chuàng)新創(chuàng)造的偉大奮斗史。
出行錄 從運輸通道到經濟走廊
退休前,董祖信是瀘定縣委黨校的一名教職人員;退休后,他致力于收集整理黨史資料、研究本土民俗文化,成了“紅色名城”小有名氣的專家。
“七十春秋勝千載,貧窮落實杳如煙;鐵路公路布蛛網,一帶一路譜新篇;長橋跨岸越天塹,隧道穿崖過平川……”2019年國慶之際,董祖信一首《七古·頌偉大祖國七十華誕》道盡了“路”“橋”“隧”里行進的中國。
“活到我這把年紀,往大了說,一路見證了新中國成立初的艱苦奮斗、上世紀70年代末的改革開放、當前奮進的新時代新征程;往小了說,自己也親歷了自治州經濟總量不斷躍升、人均收入穩(wěn)步提高、產業(yè)結構不斷優(yōu)化、城鄉(xiāng)治理提檔升級、全域旅游邁向更高層次?!倍嫘乓颉芭c新中國同齡”而驕傲,更因“與自治州同行”而自豪。
在有關“同行路上”的所見所聞,他深有感觸地向記者分享,從無路可走到說走就走,瀘定——川藏公路沿線的小縣城,境內幾座大橋的飛跨升級,無疑是這個“入藏門戶”公路交通發(fā)展乃至整個自治州奔康躍遷最直觀、生動的寫照。
穿越歷史的橋梁,述說川藏線的變遷。
“兩岸百姓、牲畜想要過河,不走瀘定鐵索橋,就得搭皮筏子,或者滑溜索,那叫一個危險!”董祖信娓娓道,新中國成立前,在“浪滔天”的大渡河上,唯有“東環(huán)瀘水三千里,西出鹽光第一橋”美譽的瀘定鐵索橋,跨越激流、飛躍峽谷、連接藏漢。
1950年初,十八軍“背著公路進藏”,用血肉之軀和簡易工具逢山開路、遇水架橋,在洶涌的大渡河上修建了西康瀘定大橋。
這座大橋是川藏公路全線400多座橋梁中最長的一座,一舉實現(xiàn)了單向通車,不僅意味著茶馬古道時代的正式終結,更標志著自治州道路交通系統(tǒng)的首次飛躍。
隨著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,71年后,行走在這橫斷山腹地的大渡河沿岸,“牛背馬馱、肩挑背扛、全靠兩腿”的畫面早已定格在歷史的回聲處。
沿河逆流而上,一座氣勢磅礴、色彩壯麗同時凝結無數科學技術成果的現(xiàn)代化大橋“飛虹跨塹”,這是雅康高速瀘定大渡河大橋。
作為大渡河上第一座高速公路大橋,被譽為“川藏第一橋”,并于2019年捧回橋梁界的“諾貝爾獎”——IBC“古斯塔夫·林德撒爾”金獎。
不久前,董祖信應邀前往這座“網紅橋”,參觀正在緊鑼密鼓打造的“交旅+”蹦極觀光體驗項目。站在距離河面364米高的大橋上,他生出恍如隔世之感,“想不到,直線距離不過5公里的鐵索橋、鋼索吊橋、現(xiàn)代鋼桁梁懸索橋——這3座新老橋梁,在不同的年代方便了出行、聯(lián)通了區(qū)域、造福了百姓、成為了風景?!?/span>
86年前,瀘定橋13根鐵索銘記著中國革命絕處逢生的危難時刻。如今,瀘定大渡河大橋用436根吊索見證著康巴兒女鄉(xiāng)村振興之路全面駛入“高速時代”。
“就連‘公路尤似漳河水,豈止九十九道灣’的嵐安都暢行無阻嘍,還通了響應式的鄉(xiāng)村客運車吶!”步入杖朝之年的董祖信欣喜于“千里一日還,不再是夢想”,更憧憬著又一世界交通史奇跡川藏鐵路飛馳而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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