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9年10月18日
◎鄭學(xué)富
菊花歷來被視為孤標(biāo)亮節(jié)、高雅傲霜的象征,與梅、蘭、竹合稱為花中“四君子”。無論是杜甫的“寒花開已盡,菊蕊獨(dú)盈枝”,還是元稹的“不是花中偏愛菊,此花開盡更無花”;無論是蘇軾的“欲知卻老延齡藥,百草摧時始起花”,還是鄭思肖的“寧可枝頭抱香死,何曾吹落北風(fēng)中”,都贊美了菊花堅貞不屈的高潔品格。然而,古代文人還是鐘情于菊花的隱逸之風(fēng),他們愛菊、寫菊、詠菊、畫菊、品菊,以菊表現(xiàn)隱士的超凡脫俗、高風(fēng)亮節(jié)的人文情懷。
被稱為“古今隱逸詩人之宗”的陶淵明,雖懷有憂國憂民的鴻鵠之志,但是官場的黑暗、社會的不公,使他憤然解印辭官,退居田園。他耕耘播種,飲酒作詩,其樂融融,菊花陪伴他度過悠哉悠哉的隱居生活,寫下大量的詠菊詩句,如“三徑就荒,松菊猶存”;“芳菊開林耀,青松冠巖列”;“秋菊有佳色,裛露掇其英”;“酒能祛百慮,菊為制頹齡”等。幽幽的菊香,成為繁鬧躁動塵世中的一股徐徐清風(fēng),沐浴著他那顆孤寂的心靈。“結(jié)廬在人境,而無車馬喧。問君何能爾?心遠(yuǎn)地自偏。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。山氣日夕佳,飛鳥相與還。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?!?陶淵明醉酒后,披著晚霞的余輝,在山嵐的籠罩之中,采菊東籬,遙望南山,那種恬淡閑適的情趣和寧靜致遠(yuǎn)的的心境躍然紙上。
“故人具雞黍,邀我至田家。綠樹村邊合,青山郭外斜。開軒面場圃,把酒話桑麻。待到重陽日,還來就菊花?!碧拼娙嗣虾迫浑[居鹿門山,造訪田姓朋友家,一路上觀賞著美麗的田園風(fēng)光,頓覺心曠神怡,農(nóng)家那種悠然自得的生活情景更令他心馳神往。在孟浩然的眼里,菊花已是遠(yuǎn)離塵俗、潔身自好的代名詞,反映了他對淡泊寧靜,幽獨(dú)雅致的隱士生活的向往,所以與朋友相約,重陽佳日,再來此地,賞菊飲酒,重溫舊情。
“移家雖帶郭,野徑入桑麻。近種籬邊菊,秋來未著花??坶T無犬吠,欲去問西家。報道山中去,歸時每日斜?!碧拼娚ㄈ辉L好友陸羽不遇,遂作《尋陸鴻漸不遇》一詩。鴻漸是陸羽的字,他終生不仕,隱居在今浙江湖州境內(nèi)的苕溪,以擅長品茶著名,被后人譽(yù)為“茶仙”,尊為“茶圣”,祀為“茶神”。皎然訪問陸羽雖然不遇,但是對其隱居之所的幽僻環(huán)境所吸引:遠(yuǎn)離城郭,野外的小路兩旁雜草叢生,桑麻成林;住所的籬笆上長滿了秋菊,卻因主人懶散不見花艷。此詩盡管不著陸羽一字,可是一個超塵絕俗的隱士形象呼之欲出,將一位志趣淡雅,遠(yuǎn)離塵囂,瀟灑不羈,疏放不俗的高雅隱士活靈活現(xiàn)地展現(xiàn)在世人面前。
晚年的白居易閑居洛陽,遠(yuǎn)離權(quán)力中心,篤信佛教,遁入空門,號香山居士,試圖忘掉官場的紛繁復(fù)雜,羨慕陶淵明“采菊東籬下”的悠然生活,因而更加愛菊、詠菊,“耐寒唯有東籬菊,金粟初開曉更清”,贊賞菊花凌寒傲霜的品格。他在《九月八日酬皇甫十見贈》一詩中說:“霜蓬舊鬢三分白,露菊新花一半黃。惆悵東籬不同醉,陶家明日是重陽?!北憩F(xiàn)了白居易與世無爭的心態(tài)、無限惆悵的心情和人之將老的暮年垂傷。
“揚(yáng)州八怪”之一的鄭板橋晚年因?yàn)槊裾堎c而忤逆權(quán)貴,毅然辭官而去,他在《畫菊與某官留別》詩中寫道:“進(jìn)又無能退又難,宦途跼蹐不堪看。吾家頗有東籬菊,歸去秋風(fēng)耐歲寒?!币浴皷|籬菊”比喻隱居山野之士不畏權(quán)勢、剛正不阿的錚錚鐵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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