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甘孜日報》 2014年01月13日
導讀:女兒長大了,羅大哥給女兒招來了女婿,安了家;兒子長大了,羅大哥給兒子娶了媳婦。隨著孫兒、孫女的長大,羅大哥也變老了,裝束也發(fā)生了變化。那天,我在羅大哥家房前壩子里看見他留給我的最后影像:背有些躬,腳有點彎,頭上還纏個白帕子,腳上穿的是棉布鞋,還拄著一根棍子。
大路邊邊的羅大哥
夏天,我和村里的兩個伙伴去坡地,爬上桑樹摘“桑泡”吃,要從羅大哥家自留地邊路過。自留地下邊是個巖坎,坎下有個水潭。水潭只有簸箕大,水面如鏡,一條粉條粗的泉水從巖壁縫靜靜地流入潭中。這個水潭是羅大哥家飲用水的取水處,我們懷疑潭里有魚,但有一個伙伴并不相信。于是兩個伙伴打賭,輸家到羅大哥的自留地里為我們每人摘一個西紅柿吃。這本來是個惡作劇,但那個說有魚的伙伴偏要當真,下潭試水尋魚。他不是小心翼翼地,而是脫光衣服后,站在潭邊的一個石包上,雙腳一蹬,身子向下,頭部像支利箭,吱的插入水中。哪知潭水深不過半人高,頭部撞著潭底,只聽他“哎呀”叫了一聲,一下從水中站了起來。他摸摸頭說,你們整我,這里有個錘子魚,把老子的頭撞了一個包。我們幾個哈哈大笑,笑過后,那位賭輸了的伙伴還得去履行摘西紅柿的諾言。
羅大哥的自留地就在他房子側面,那片地里種著一片西紅柿。正是中午休息時間,他家里靜悄悄的。我們悄悄走近,從他開著的門探頭一看,他躺在屋內(nèi)的竹椅上,瞇著眼睡得正香。
自留地的西紅柿正是成熟時節(jié),紅艷艷的,逗得我們快要流出口水。自留地外面,有一圈竹篾編的籬笆圍住,要去地里摘西紅柿,就得翻過籬笆。那位伙伴在翻籬笆時,短褲衩被籬笆掛著發(fā)出了聲響,驚醒了他。他直起身子朝外一看,發(fā)現(xiàn)了我們,心急火燎地竄出門,幾步上前,抓住了還在地邊的伙伴,開始罵,又威嚇要去告我們的父母。我們只好你一言我一語說出實情。我說,我們不是偷西紅柿,而是打賭。他最終原諒了我們,還走到地里,摘了三個又大又紅的西紅柿給我們,說,回去吧,別再淘氣了。
他的手藝多,除了殺牛種地外,還會篾匠活,編個筐、做個桶從不求人。冬天來了,沒有錢買鞋子,他又用稻草編個草窩子對付一個冬天。那草窩子編得細密、精致,像是藝術品,讓人羨慕不已。衣服少,寒氣冷,他再編一根草繩拴住補丁重補丁的爛棉衣,以抵御風寒。
女兒長大了,他給女兒招來了女婿,安了家;兒子長大了,他給兒子娶了媳婦。隨著孫兒、孫女的長大,他也變老了,裝束也發(fā)生了變化。那天,我在他家房前壩子里看見他留給我的最后影像:背有些躬,腳有點彎,頭上還纏個白帕子,腳上穿的是棉布鞋,還拄著一根棍子。
臨走,我對他說,現(xiàn)在都在落實政策,你被壓縮,肯定是冤假錯案,找政府反映,要求落實政策,糾正錯誤。他說,沒意思了,我都是半個身子已經(jīng)入黃土的人了,去找那些麻煩做啥?現(xiàn)在的政策這么好,何必再尋煩惱?( 胡慶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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