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熊燕
父親手術(shù)后傷口剛愈合,一抬腳,竟跑到樹林來了,這里摸摸,那里剪剪。仰頭望著亭亭如蓋的枝枝葉葉,呼吸著雨后清新的空氣,父親一臉愜意:“還是這里好,這幾天住在醫(yī)院里,什么都不能做,可把我憋悶壞了。”
從記事起,我所見到的便是父母親忙碌的身影。每天天不亮,母親便起床做家務(wù),父親則拿著工具沾著露水翻地,種作物?;丶页栽绮偷臅r候,父親的手上不是多了一捆柴,就是肩上挑了一擔(dān)紅薯藤。而母親總是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,一邊吃飯,還一邊不忘去喂一喂雞,勻一勻院子里的谷。到了晚上,母親便坐在燈下織毛衣,納鞋底。父親則捧一本帳本,拿一把算盤,開始了“噼里啪啦”的會計工作。
父母不僅自己勞動,也從小注意培養(yǎng)我勞動的習(xí)慣。我剛四歲,給妹妹喂飯,洗漱,穿衣的任務(wù)便落在了身上。六歲,灶前便多了一條小板凳,為我做飯作準(zhǔn)備。平時,我也跟在大人后面插秧、割禾,摘黃花,扯豬菜,所有力所能及的事都交給我來做。以至很小就被同村的叔叔嬸嬸們憐愛,見了我不是塞給一捧棗,就是一個胖嘟嘟的香瓜。他們只看到我小大人般用心地勞動,沒看到我能為父母分憂時心底的舒暢。
后來,改革開放,母親辦了一個“貯木場”,父親辦了一個“精干麻廠”。舉家搬遷到小鎮(zhèn)。父母更是起早貪黑,每天揮灑著辛勤的汗水,常常忙得顧不上吃飯。但是,迎接疲憊的時候,收獲更多的是快樂。看到自己經(jīng)營的事業(yè)日漸豐盈,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潤。他們的臉上終日綻放著如花的笑臉。
五年前,母親做了心臟手術(shù)。去年,父親檢查出了肝硬化。不能再讓他們勞累了,弟弟強(qiáng)烈要求父親轉(zhuǎn)讓當(dāng)時經(jīng)營得正好的小廠。想要他們怡然清閑過晚年。誰知,一轉(zhuǎn)身,母親竟然在附近租了一塊地種起菜來。而父親則天天往弟弟的樹林跑。
在他們眼里,付出才有收獲,勞動才能讓人充實,有事做才能讓人感覺到生活的美好,勤勞才能對未來懷有美好憧憬。他們喜歡勞動后大汗淋漓的酣暢,喜歡勞動換來的那一份喜悅。
父親曾說,人一勞動,心就不會閑,就不會為針眼大的事鉆牛角尖,人自然也就變得豁達(dá)開朗,這世上便少了許多爭執(zhí),閑氣。
我認(rèn)同父親的話,人,就應(yīng)該站在大地上,彎著深深的腰,露著最樸素的笑容,默默無聞地工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