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1年06月18日
◎賀先棗
那片草地現在被人們叫做“格薩爾王故鄉(xiāng)”,在這里,草地極其寬大平坦,雅礱江到了這里,緩慢地流來,緩慢地流去。江水有時分成幾股,在草壩上千回百轉,流一段,又才合成一股依然慢慢流去。在一段江流中有一處江心島,長不過百十米,寬不過二十多米,四周都是水,人過不去,牛馬也難得到那地方去,除非是冬天結冰了,或者是水枯了的時候。
于是,這座江心的小島上便成了一處綠油油的天地,不僅草長得好,那些奇形怪狀的野柳就你纏我繞,儼然成林,隔水望去,有野花在草甸上扭腰起舞。夏天,常在雅礱江邊用網打魚,遙望江心島的景象,向往得不行。
去江心島的機會來得有些突然。因為托人織了一張新漁網,便與學校老金老師和一位年齡只有十五、六歲名叫格嘎的后生一起,到雅礱江邊去“試網”。不想來到江邊就看到被水沖來的一棵合抱粗的大樹,有枝有椏,在江岸邊淺水中搖搖晃晃。
把這樹當船就可以到那島上去,老金大為興奮。格嘎說,樹椏枝折斷就當槳,幾下就劃過去了。三個人說干就干,把新漁網塞進一個破舊的黃布包里,然后開始搖動那棵陷在淺水泥沙里的大樹,很費了點力氣才推動那樹木從淺水處到了水深的地方。三個人伏在那樹木上,腳蹬手撥,沒有多大功夫,居然就飄到了島邊,三個人歡喜得忘乎所以,爭先恐后跑向島上那片綠色天地,嘴里高喊著:珍寶島哇珍寶島。
島中心的草坪又松軟、又厚實,濕漉漉的花草香讓人沉醉。一起倒在草坪上打滾,高聲大笑。猛然一回頭就看到野柳樹下有野兔躥出,一只、又一只!就以為這島上野兔一定不少,三個翻身起來就去追那兩只野兔。兩只野兔跑出樹林、草坪,一到水邊沙灘上,野兔就愣住了,前面是水,后邊有人追,急得它們在沙灘上跳幾步,停下,又跳幾步。
三個人就大聲商量。商量過后,兩個人就把長達十五米的新漁網拉開,兩人各站一頭等待,今天來一個漁網捉兔。格嘎貓下腰,從水里迂回過去。兩只野兔見人沒動,它們也安靜下來。忽然看到水里有人過來,兩只兔子如離弦之箭,蹦得好高,朝沒人站立的中間沖了過來。三個人都大喜過望,都以為這兩只傻瓜兔子這下剛好撞在網上了。說時遲,那時快,拉著網的兩個人只感到手上的網繩一陣震動,連話都沒說出口,眼睜睜看到兩只野兔已鉆進了那片草坪中的柳樹下的灌木叢中。
急忙收網一看,尼龍線織成的新漁網,中間現出了連人也可以鉆過去的大洞。三個人目瞪口呆,還笑兔子傻,究竟是人傻?還是兔子傻?還沒有下過水,連一條魚也沒有捕到的新漁網就這么破了。心疼過新漁網后是十分生氣,就這么大個島,看你兔子往哪里跑。
三個人兵分三路,各拿一根木棍,弄出很大聲響,開始在這江心島上掃蕩、搜索。那兩只兔子果然不傻,它們再也不朝靠近水的沙灘跑,在這片有野柳樹、灌木叢的草坪上,三人不斷看到它們閃來閃去的身影,卻沒有辦法接近它們,更別說抓住它們了。
幾個來回,三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,可憐的是手臂、大腿、小腿,到處都是紅一道、紫一道的傷口,痛得火燒火燎。最慘的是老金,耳朵被樹枝劃得流了血。
躺在草坪上喘口氣,老金就大罵那些野柳樹,說兔子耳朵那么長也沒有劃出血,自己耳朵那么小卻受了傷,柳樹也太不公道了。網破了,魚是打不成了,兔子那么精,看來也是抓不到了。人累了,陽光暖暖的,風兒柔柔的,干脆睡一會兒。
睜開眼,卻是夕陽西下,肚皮餓得亂叫。三個人就說白跑了一天,該回去了。走到沙灘邊?!按钡牡胤讲挥蓢樍艘惶?。那條“船”已經無影無蹤了,于是就一起互相埋怨上岸時沒有把“船”停牢,現在好了,又不會游泳,那么深的江水涉水過去是沒有可能的。要是在這島上過夜,邊火柴也沒帶,雖說是夏天,夜里還是冷得很,江上風又大。
埋怨過后,大家都不說話了,上島時的歡欣鼓舞到此時完全成了垂頭喪氣。躺在沙灘上眼巴巴地望著水對面的小路,路上一個人影也不見。
終于,江水對面的草坪里來了一個趕著幾只山羊的小男孩兒,只有八、九歲的樣子,幾個人就對他喊,讓他帶口信到村子里去,就說學校的金老師、鄉(xiāng)上的文書,還有格嘎在這小島上沒法回來了,讓村里的大人們想辦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