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1年03月12日
◎許永強
聽不懂古人“以鳥鳴春”的清音,又不想在春天里酣眠甜睡,就踏著梅花飛舞出來的花香泥徑,去鄉(xiāng)下作一回鳥兒問答。
“惠草饒淑氣,時鳥多好音”。此時此節(jié),滿山滿坡,一樹一樹的鳥音雀歌,正努力合奏著一支充滿活力的春天的旋律,詮釋著春天里生長的鮮活故事。
不知是淑氣催陽雀,還是陽雀喚春歸。當幽邃的空山第一次響起陽雀那亮麗聲遠的“吱—貴—陽”的聲音,春天的風(fēng)便拿起唐人賀知章寫給她的那把充滿魔力的剪刀,把冬日的殘雪剪融,把冷風(fēng)寒流剪走,把一切冬眠的生命剪醒:春風(fēng)拂過,厚土沃地上,繁星般的點點嫩黃刺破泥土迎風(fēng)沐雨,棵棵高大的柳樹也被春風(fēng)拂出千條萬條柔順的綠絲,村子里錯落相間相夾的桃樹李樹,全都不甘落后地吐出千朵萬朵的花苞花蕾。陽雀聲起,溫溫暖暖的涓涓溪流便從巖隙從山澗從陽雀的嘴里唇間“叮叮咚咚”的涌出,然后一路歌聲一派生機地呼朋引伴。溫流涌透草地,地上的陽雀花便迎著春天迎著陽雀破蕾開放;暖流流入土地田疇,田地便成了孕育生命的熱田熱土。
那只替人們叫醒春天的陽雀,可曾是亮唱在炎黃堯舜、秦皇漢武時代的那只?要不,那聲音亮麗久遠“吱—貴—陽”的聲音里怎么會蘊含著濃濃的古風(fēng)古意和古韻呢?你細細品:“吱”,是不是與先人曾經(jīng)使用的發(fā)音詞同出一腔共屬一脈?“貴—陽”能不能理解成“以陽為貴”呢?
時光在陽雀的啼叫聲里輕輕柔柔地滑過。當空山幽篁,當農(nóng)家苑囿響起“清明酒醉,臘肉有味”的鳥語時,大地上自然中的萬事萬物,都被春雨沐浴得碧碧綠綠,被春風(fēng)吹洗得清清明明。一山一山的桃紅,一嶺一嶺的李白,一坡一坡的野蔥,一灣一灣的綠蘋,千樹萬樹的梨花,一顆一顆被希望盈滿的人心,這滿園的春色想關(guān)都關(guān)不住了。你聽:在桃樹李花和梨園竹篁上,與清明鳥相互唱和戲春的,有“恰恰”啼唱的嬌鶯,有“喳喳”歡歌的麻雀,有激情亢奮的斑鳩……鳥兒們用發(fā)炎的歌喉歡迎著冬天的逝去春天的到來,有美妙的歌聲歌唱著自在的生活和自由的愛情。你瞧:木屋瓦隙間蒸騰的裊裊炊煙,被滿山的春色化解得漸遠漸細。一瞬間就融進了后山密林,在空中彌漫的,只有那臘肉炒野蔥的獨特香味。木屋里,鄉(xiāng)下人在大塊大塊地吃肉,大碗大碗地喝酒,將春耕春忙的底氣墊滿身心。
清明谷雨兩相連,鄉(xiāng)下的清明鳥還未停止歌唱,布谷鳥又鉆在桐油樹上亮開了喉嚨——“布谷,布谷,快快布谷”。歌聲灑落到梧桐花蕾上,花蕾便綻出迷人的花瓣;歌聲飛落在杜鵑花上,杜鵑花就有了一種啼血般的殷紅;歌聲飄落到心坎上,鄉(xiāng)下人便心花怒放。
鄉(xiāng)下農(nóng)月無閑人。節(jié)氣一到,老人們便將種子和對收成的希望一并浸泡在溫水里,精心靜氣地守著看著種子發(fā)芽,聆聽著幼芽成長的天籟之音。田間地頭,鄉(xiāng)下男人吆喝著雄唱著鞭策著耕牛,腳大手大的鄉(xiāng)下女人,為了莊稼這枝花開得更美更艷,背著山竹編織的背篼,踏山踩水不停地往地里運送肥田肥土的農(nóng)家肥。犁耙過去,一丘丘沉睡的肥田便蘇醒了;鋤頭落地,一坡坡熱土就翻過了身子。溫溫和和的陽光下,翻身的土地蒸騰著熱氣散發(fā)著誘人的泥香,新犁耙過的水田波動著金黃金黃的光亮……
這才是天地間最亮麗迷人的春天呵!如果唐朝李白有幸吟游至此,還會不會再有“長嘯梁甫吟,何時見陽春”一樣傷感的慨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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