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0年05月27日
◎張彥梅
任何文學(xué)作品都是一定時期社會生活的反映。
長安,以文化底蘊深厚聞名于世。那么,七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紀的長安大地又是何等風貌呢?
翻開《長安物語》散文集,沿著《事物》《風物》《景物》《人物》系列,也隨作者從童年到中年,從稻地江村到長安,一本書看完似乎也悠悠地走了幾十年。
作者幼年生活在長安終南山下,長而求學(xué)、工作、生活于長安城里。一篇一篇讀下去,都能從這些“物”讀出他對長安細致入微的熟稔。無疑的,他熱愛自然、熱愛故鄉(xiāng)、也熱愛工作生活的長安。所以才能筆法溫細地傾訴著時光荏苒中那些人物故事、草木山川。文中繾綣的淡淡鄉(xiāng)愁以及他對人生的領(lǐng)略如慈祥的野渡,柔軟開闊,無限綿延地不斷接近你,打動你。我很鐘情這種潤物無聲的風格。
當文字與生活不可避免的重合,感同身受更深刻一些。我自小也在長安長大,對于他筆下的這些“物”也是熟悉的。對于許多的西安人來說,城墻、環(huán)城公園是鬧市尋幽好地方?!冻菈ι系娘L箏》《風從城墻邊吹過》《城墻下的梅花》《環(huán)城公園》作者開篇就從城墻打開了長安這座城的日常:春來放風箏,冬來賞梅花,一年四季這里都有人調(diào)嗓子、吼秦腔、健身、下棋、散步……而在這表象之下,對于一位離開故鄉(xiāng)的人來說,總能從相同的事物中找到故鄉(xiāng)記憶。故鄉(xiāng)不能時時親近,風箏、絨線花等這些事物就承載了部分慰藉。我們之所以懷念故鄉(xiāng),是因為故鄉(xiāng)有我們最親的人、有我們最難忘的成長記憶。
風從南山吹來,這有無憂少年。場院被風撫摸的光溜溜的,一幫孩子翻三角、滾鐵環(huán)、玩彈球、斗雞……長安樊川腹地的稻地江村,稻田處處,四季風景如畫。孩子們?nèi)缤旎畹男▲B,《忙月閑天》拾麥穗、撿豌豆、攆野兔,我只能羨慕,盡量鋪展開我的想象,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來,我國的經(jīng)濟、社會、文化迅猛發(fā)展,急劇變遷,有些事物、場景在今天已經(jīng)無緣體驗了。
城市也在變遷。《紙坊村的黃昏》《方家村》《大雁塔十字》讀來熟悉而陌生,遙遠而親切?;蛟S我和大多數(shù)人一樣,是一邊行走一邊遺忘的人,借由此書,竟然有了某種微妙的延展和互動,縱橫交錯的逼仄的街巷、還未被廣泛開發(fā)的麥田、菜地……他和妻子帶女兒踏青,挖野菜,當然最吸引人的還是人情,做小生意的、女兒的玩伴、啞巴老人,它們相互糅雜構(gòu)成了曾經(jīng)的城鄉(xiāng)結(jié)合部的生活面貌。
作者很善于將情感埋伏于細節(jié)之中。在《草色青》里,十歲的他聽說父親回來了,丟掉正在玩的鐵環(huán)跑回家,喉頭滾動了一下,憋了好久的爸字終于還是沒有喊出來。短短幾個字,一個情感細膩含蓄的孩子躍然紙上。父親也不是一個善言辭的人,卻用行動處處表達了他的善和愛。知道他愛看戲,就想方設(shè)法讓他到西安易俗社看了兩場大戲。送他上大學(xué)的時候,給他點了葷面,而自己卻吃著素面……七八十年代,物質(zhì)匱乏,而他的父親給予的愛并不匱乏。
大抵天下的父親對子女都是一樣的,在《四個小板凳》里,只因來城里的父親吃飯發(fā)現(xiàn)家里的凳子不夠用,就親手做了四個小板凳,大熱天從老家送來,大抵天底下的兒女對父母也是一樣的,這些椅子剛送來的時候,他嫌土,被擱置到角落里一任灰塵降落。直到有一天,時髦的椅子將人摔了仰八叉之后,這四個小板凳才派上了用場,而當父親永遠的離開時,這些小板凳也成了他溫暖的疼痛。
因為父親的離去,歸家的迫切也逐年變淡,如他所說,“故鄉(xiāng)因了父輩們的存在而有意義的。心雖彷徨著,可記憶隱藏的一絲溫暖卻如泉涌?!弊x到這里,也令失去父親的我,心疼疼的。但我知道,在前行的路上,當我們回望身后,父親生命給我鋪墊的根基,心里有傷感,也有溫暖,更有力量。
也因此從稻地江村走來的他行走長安大地,也是不疾不徐,坦然接受著城市、鄉(xiāng)村的變化,曲江池畔,樂游原上,青龍寺旁,慈恩寺雁塔下,給他們在光陰里做個記錄。而故鄉(xiāng),永遠在心里,溫暖著,溫暖著。
每個人的命運都脫離不開社會的大環(huán)境,我在《馬房里的麻雀》《兩個拳師》中唏噓著,也在《一個會種蘑菇的同學(xué)》《苗圃里的愛情》體會改革開放、搞活農(nóng)村經(jīng)濟不易感嘆著?!抖垢弧贰恶R車》這些小人物的命運都具有時代特性。更讓故鄉(xiāng)的風土人情具有質(zhì)感。
長安鄉(xiāng)村是薺菜、茄子、扁豆、柿樹,是綠野村屋。
長安城是紫薇、玉蘭、梅花、木槿,是古跡高樓。
這個世界就是這樣,無論是人還是植物都有各自的世界。生生不息。
生活是什么?作者并沒有告訴你。但卻用他的筆鋪陳了這三十多年的記憶,告訴你,腳一直是跟著心走的。
關(guān)注社會生活,永遠都是文人的使命。詩詞是我們距離古人的最近通道,也是我們了解當時社會風貌的最佳視角。我們都是從杜甫、李白、王維等人的詩詞里看見了千年前的長安繁榮景象,社會興衰。所幸,在當代有《長安物語》讓我們重溫了這座城的變遷、日常,窺探到了當代長安的神韻與內(nèi)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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