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05月28日
◎張福龍
“桃花影落飛神劍,碧海潮生按玉簫”。因了黃藥師的一管簫,因了隨海潮起落的悠悠簫聲,讀金庸,便在江湖的血雨腥風(fēng)中,感受到幾分優(yōu)雅和詩意。 最早聽簫,還是在上學(xué)的時候。有次去看演出,舞臺中間,一個年輕女子坐一張椅子,微微低著頭,纖指輕舞間,簫聲如水。閉了眼仔細(xì)去聽,清澈,婉轉(zhuǎn),悠揚(yáng)中又有些許凝滯,像是夏日午后,睡夢中短暫的一絲歡欣,不由地沉醉了。等到簫聲散盡,再去看臺上,吹簫人早已謝幕而去。
聽久了,就越來越喜歡簫了。簫就是簫,不同于任何一種樂器。它沒有琵琶、古箏的鏗鏘激烈,也沒有二胡的凄苦。同樣是《二泉映月》的曲譜,月光在二胡聲里慘淡一片,“長溝冷落月無聲”,在簫聲中卻隱隱有清朗之氣。它更沒有笛子的清越嘹亮。簫比笛子緩慢許多,也低沉許多。笛子是清早踏露或黃昏牧歸時,牛背上的孩童嘴角橫著的一抹歡愉。而簫,是寂寥深夜里,一個人靜靜的懷想。
“二十四橋明月夜,玉人何處教吹簫”。杜牧的千古名句,詠的是簫,更是號稱“淮左名都,竹西佳處”的揚(yáng)州城?!疤煜氯置髟乱?,二分無賴是揚(yáng)州”,即便是在這樣的月色下,簫聲也該是低婉的吧。低婉的簫聲,幽幽升騰于江南的水波上,如輕煙,如薄霧,是一縷縷淡淡的哀愁。 簫是豎著吹的,吹簫者時刻要低著頭。這種內(nèi)省的謙恭姿態(tài),注定了簫聲的樸素含蓄,毫不張揚(yáng)。簫,是低吟淺唱,是自說自話?!岸春嵚晹嘣旅髦?,唯憂月落酒杯空”——在夜的深處,簫聲越發(fā)顯得孤獨(dú)無助?!叭舜挡屎嵢?,天借綠云迎”,綿長的簫聲里,是簫史和弄玉的愛情與幸福;“簫聲咽,秦娥夢斷秦樓月”,低回的簫聲里,是深樓閨閣中“別有憂愁暗恨生,此時無聲勝有聲”的相思與幽怨,是足以打濕江州司馬青衫袖的慨嘆。簫聲里有太多的離愁別緒,哀婉情思。簫聲,是沉吟千年的一闋闕婉約詞。
前幾日上網(wǎng)時,看到一幅油畫,是徐悲鴻為蔣碧薇畫的《簫聲》。畫中,吹簫女子手持長簫,神情嫻靜,如水明眸凝視前方,眼神里卻有揮之不去的憂傷。凝神觀畫,恍惚間似有簫聲溢出,一詠三嘆,縈繞不絕。唉!又是兩個傳奇般的人物,又是一段令人惋惜的愛情故事。
最新消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