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04月24日
■江劍鳴
雨是啥時候又開始下的,我不清楚。只是不經(jīng)意間往窗外一瞥,才偶然發(fā)現(xiàn),又下雨了。偶然的,不經(jīng)意的,倒還有幾分驚奇。
我和朋友何先生,坐在碧玉軒二樓靠窗戶的卡座上,就著兩杯清茶和兩個半包香煙,信馬由韁地胡侃神聊。無主題的,自由散漫的,海闊天空的。這是我們周末的保留節(jié)目。縱是無話可聊的時候,我們靜靜地坐著,各自想想自己的心事,享受休閑的生活。
我與何先生喝茶的歷史十幾年了。過去是在飛龍橋底下喝壩壩茶,一元一杯。那些情景,我已經(jīng)寫進(jìn)了第一個散文集里?,F(xiàn)在的壩壩茶也漲到三元一杯了。往年的這幾天的天氣,早已經(jīng)熱得不行了??山诘奶鞖?,雖然已經(jīng)進(jìn)入夏季,卻還如同初春般寒冷,晚上無法喝壩壩茶,我們便在廣場邊的茶樓上喝五元一杯的清茶。
以前這個茶樓的大廳比較安靜。有空調(diào),有電視——權(quán)當(dāng)音樂。近兩天時值高考,城里的網(wǎng)吧和歌舞廳全停止?fàn)I業(yè),許多人便來茶樓上消遣,大廳里就有好幾桌斗地主的場合,鬧鬧嚷嚷,加上有幾個小孩子,穿來竄去,大廳里的聲音就掩蓋了窗外的雨聲。盡管我一落座就推開了窗戶——我喜歡開窗透氣,但還是不知道啥時候開始下雨的。
窗外是廣玉蘭樹,枝葉就伸在窗戶跟前,伸手就能夠著肥綠的大葉片。雨洗過的樹葉更顯嫩綠,在燈光下,閃著翡翠般的俗艷與嬌媚。廣玉蘭樹外是大街,大街對面是廣場。雨天里,大街上除了偶爾經(jīng)過一兩把蘑菇般的雨傘外,很難見著行人。廣場上白天非常熱鬧,晚上也是人們休閑的好去處,可是雨天里也沒有了人跡,顯得格外空曠?;◢徥孛娣e了許多水。明亮的燈光,投在地上的積水上,泛著些金黃,一閃一閃的,大的雨滴還在上面濺起幾個金黃的亮泡,很快又破碎了,如同我們潛意識里的某些期盼和欲望。
廣場邊上停放了許多汽車,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凈凈。車身在路燈下閃著冷光,還有點晃人眼睛。我突發(fā)奇想,這雨水是不是也可以如同洗車般地把我們?nèi)祟惐容^混沌的思想和已經(jīng)污染了的心靈也洗上一洗,把懶惰、自私、狹隘、貪婪之類的污垢沖刷掉一些呢?
從茶樓的窗戶看雨,看不到房檐水流淌時的那種如簾的雨幕。因為樓房的排水系統(tǒng)與我們小時候在農(nóng)村看到的青瓦房的排水不同。尤其是夜里,更看不到雨幕如珠簾般垂地的效果。何況這又是初夏季節(jié)的夜雨,還存有幾分溫柔,幾分靦腆,不像仲夏傍晚的那種暴雨,傾盆而下,粗獷而暴戾。
但仔細(xì)聽雨,會得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享受。
樓下是商店。店家各自搭建一張一張寬大的雨棚。雨棚質(zhì)地各不相同,雨聲也就各不相同。雨滴打在塑料雨棚上,發(fā)出噼啪噼啪的聲響,打在金屬雨棚上,發(fā)出叮咚叮咚的聲響。淅淅瀝瀝的雨水從這片樹葉掉下,又滴在那片樹葉上,發(fā)出噼噼啪啪的響聲。湊在一起,似乎就有點非洲鼓的味道了。古人講的簾外雨潺潺,我沒有具體感受,而今晚的雨聲里,倒真讓我體會到了打擊樂器的歡快的節(jié)奏和抒情的韻味了。
但是,這不是古代的雨,也不是非洲的雨。盡管古代的雨水還是雨水,盡管非洲不怎么下雨,但下的雨一定也還是水。
大街上偶爾駛過一輛汽車,在積水的馬路上留下哧溜哧溜的聲音。或者再鳴一兩聲喇叭,很快就淹沒在了雨聲當(dāng)中。各種聲音此起彼伏,此消彼長,反倒烘托出小城之夜的祥和與靜謐。
這初夏夜雨,需要眼睛欣賞,耳朵欣賞,更需要用心去品味,用心靈去欣賞。
我不時地推開窗戶,又不時地關(guān)上窗戶。窗外的雨景和雨聲時而涌進(jìn)來,時而又跑出去。陰晴雨雪都是天氣,如同貧窮富貴都是人生。不管這場雨什么時候停下,我和朋友何先生,就在我們自己兩個半包香煙制造的煙霧繚繞中,在這種雨聲伴奏夜雨為背景的氛圍里,以我們獨特的方式,度過我們自己獨特的周末,度過我們生命中的又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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