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4年07月19日
◎管淑平
不知怎的，對合歡樹的印象一直很深，特別是在炎熱的夏季，合歡花總是粉粉地綻放，散發(fā)出淡淡的清香，讓人的心頭久久地為之一顫。
我的小學校園坐落在一個僻靜的小村子里，學校沒有校門也沒有圍欄，東西兩方是一條寬敞的馬路。村子口住了些人家，不太平整的磚瓦房，屋頂是灰色的瓦片，還有一個直挺挺地佇立著的黑色的煙囪。每每放學，小房子的門正開著，堂屋里面總會坐著一位頭發(fā)花白的老爺爺。他并不認識我，但我們都生活在同一個村子里，彼此之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。
學校的背后是一片小土坡，不規(guī)則地長了些參差不齊的樹木，其中還有一棵挺拔的合歡樹。它的枝葉蓊蓊郁郁的，樹冠龐大，整個教室的屋頂幾乎都被籠罩在了這合歡樹的魁梧的身軀下。遠遠望去，那棵合歡樹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者，悄悄地守護著身下的那座小小的覆蓋著青灰色的瓦片的教室。
我并不知道是誰種下了這棵合歡樹，也不知道它已在這里生長了多少年，不過，從我踏入小學的那一刻起，這棵合歡樹便這樣與我有了交集。
每年的六七月份，是合歡樹最迷人的時候。粉粉的一朵朵合歡花在粗粗大大的合歡樹上開得正旺。仔細一看，卻看不到一枚花瓣，然后又確實是花，一朵朵圓球形狀的花。花們，像是一朵朵蓬松的小傘，花絲有的已經(jīng)明顯伸出來。正株花看上去絨絨的，很輕，很柔軟。輕輕一聞，能嗅到那時有時無的花香味道。
我們這群小孩子穿著輕薄的襯衫，白天在教室里認真學習。而課間，我們仿佛是釋放了天性一般，無拘無束地瘋逗，有時，我們也會在窗戶邊盯著那合歡樹，看得入迷。到了下午五點，我們終于迫不及待地背上書包，飛奔回家。倘若當天作業(yè)不多，我們這群小孩子也會在校園多呆一陣，然后三五幾個溜到后山看合歡樹。
放學后的校園顯得空曠而寂靜，我們像一群冒險家一樣，小心翼翼又特別欣喜地朝著那個土坡趕去。我們從村校的屋檐溝趕過去，正好可以爬到小土坡上。而每當我們跑到合歡樹下時，總會感到一陣清涼。雖然夏日的風帶著些許熱氣，但在合歡樹的庇護下，我們卻感到格外舒適。
那時的我們并不知道這棵樹的名字叫做合歡樹，只是覺得它特別好看。整棵樹都呈現(xiàn)出一種粉嫩的顏色，乍一看，仿佛被一層淡粉色的煙霧所籠罩。而樹下那些飄落的花瓣，更是像一把把精致的小蒲扇，從扇頭到扇尾呈現(xiàn)出由粉到白的漸變色。每當風吹過，那些花瓣便會輕輕搖曳，散發(fā)出一縷清幽的香。我們幾個孩子肩并肩地坐在樹下，抬頭仰望著那些粉色的花瓣，心中充滿了無盡的遐想。
后來，我們畢業(yè)了，離開了那所小學，有的同學選擇去鎮(zhèn)上的中學念書，有的選擇去縣城的重點中學學習，好像我們當初這幫從四面八方走到一起的朋友，就這樣被突然來訪的畢業(yè)季又硬生生地分開了，而離開我們的還有學校后山的那棵合歡樹。然而，每當我回到故鄉(xiāng)時，總會不由自主地走到那所已經(jīng)荒廢的小學教室前，然后獨自走到教室的背后看著小土坡的一方，眼睛努力地尋找著那棵合歡樹的影子。
然而，遺憾的是，那棵合歡樹已經(jīng)不再存在。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被砍掉的，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。只是當我再次站在那個曾經(jīng)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時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傷感。
如今的我已經(jīng)長大成人，也在不同地方見過了許多不同的合歡樹。然而每當我看到那些合歡樹時，心中總會想起那棵陪伴了我整個童年的合歡樹。它雖然已經(jīng)不再存在，但合歡樹下的無憂無慮的時光卻依舊在某個地方閃著光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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